第52章 蛊惑人心

昨夜似乎下了一场大雨,今日清晨的雾气很重,给马车的外面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白纱,车内的三个男子一边一个地靠着车厢休息,等着两位姑娘进来。

等了没一会儿,马车前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角落,率先出现在眼前的是苏晚那张白皙的小脸,柳烟儿跟在后面钻了进来。

见苏晚上车,司云起向一旁侧身挪了挪,给她让出了些许空位置来,轻声细语地朝她说道:“到这边来坐着。”

闻言,苏晚迷迷糊糊地坐上去,模样看过去有几分懵懂,脸颊似乎还有几分红晕随后注意到了身侧的视线,将目光转了过去,“怎么了?”

司云起盯着她,眉头随即蹙了起来,沉声问道:“你怎么回事?昨天晚上不是很早就回屋休息了吗?”

“什么怎么回事?”苏晚朝他眨了眨眼睛,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
“你怎么……”司云起思考着措辞。

柳烟儿抬手挡住了半张脸,悄悄打了个哈欠,细细柔柔地说道:“许是昨夜我们俩喝酒聊天,闹得晚了些,云起哥哥不必太担心。”

话音刚落下,一旁的舒牧的脸色蓦地就黑了下来,目光在苏晚和柳烟儿二人的身上徘徊了一阵,“你们昨晚还喝酒了?”

柳烟儿心间“咯噔”了一下,猛地想起了前些日子大夫特别交代的,让她们少吃那些刺激的东西,尤其是切记喝酒吃辣的话,心里头微微有些发虚。

舒牧的目光太过冷漠,吓得柳烟儿下意识地便要后退,搭在椅边的袖子突然打滑,身子失了重心就要往后倒。

可是还未等她惊呼出声,腰间就被一直有力的手臂揽过,轻松地扶住了她。

舒牧盯着妹妹腰边上那只手,话语更冷了些,“还不放开?”

柳烟儿坐稳了身子,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人,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还未等她有什么反应,那只手便松开了来。

林靖尘直勾勾的看着她,却没有说半句话。

马车轱辘不知道撞到了什么,震了一下,苏晚的脑袋一下子磕到了车厢的墙壁,苦着脸揉了揉后脑勺。

司云起的脸色也不是太好,苏晚的伤势未愈,这个时候乱喝酒简直是胡闹,但看着面前这个反应慢半拍的傻子,竟然也什么气都发不出来。

他轻叹口气,伸手替她揉了揉方才撞到的地方,“撞疼了?”

苏晚眨巴着眼,摇了摇头,声音软软糯糯的答了一句,“不疼。”

模样是从未有过的乖巧。

司云起黑眸沉了沉,转头看向柳烟儿,怒意多了几分,开口问道:“她昨夜喝了多少?”

柳烟儿缓缓地伸出了两只手指。

司云起复又开口问道:“两杯?”

柳烟儿小心翼翼地摇着头,“是两壶。”

上好的桂花酿,寻常姑娘家喝一两杯就不行了,柳烟儿也只喝了半壶左右,而苏晚一人却喝了两壶,可不得晕到今天早上。

司云起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一下,他转头看过去,苏晚眼睛还半眯着,却字正腔圆地跟他说着,“那个桂花酿很好喝。”

司云起险些被气笑了,目光深邃地看着柳烟儿,眸底的怒气极盛,“若还有下次,我可不会顾念着你哥哥的面子。”

“哦。”柳烟儿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,然后安稳地在司云起的对面坐了下来,葱白细长的手安分地搭在双膝上,整个人变得又谨慎又怂。

小时候她几乎什么都不怕,在家中甚至能在舒牧头上作威作福,唯一怕的就是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世子哥哥。

“累了就睡一觉。”司云起将苏晚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,“等到了之后喊你。”

马车一晃一晃得,苏晚很快就发了困,就这般靠在他的身上沉沉睡了过去。

司云起低头看着已经睡熟了的女子,神色倏地就温和了起来,她皮肤白皙又泛着些粉嫩,若不是周边人太多,真想亲一口。

柳烟儿偶然看到司云起嘴角的笑容,悄咪咪地拽住了舒牧的手臂,“真没想到云起哥哥还有这般温柔的一面。”

舒牧冷哼一声,“若是你没有瞎胡闹,乱喝酒,也可以看到你哥哥我温柔的一面。”

柳烟儿:“……”

——

马车驶了将近一日才停下,暮色已渐沉,天边已经挂上了一轮弯月。

驾车的黑鹰眼神涣散,直勾勾地盯着马车边的路,一旁的玲珑早已经靠在一旁睡了过去,车厢里同样是一片寂静无声,呼吸浅浅。

率先醒过来的是舒牧,待看清周身的场景后,眉头紧紧皱了起来,伸手晃醒身旁的柳烟儿和对面的司云起。

司云起揉着发昏的脑袋坐起来,意识只能说是勉强还算得上清醒,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脸惊慌的柳烟儿,还有依旧在沉睡中的苏晚。

这是怎么回事?他不是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吗?怎么会突然睡了过去?

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柳烟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发胀,疼的厉害。

夜间的风透过薄薄的车帘,吹进了车厢里,带来了阵阵凉意。

林靖尘掀开了帘子看了眼窗外,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
柳烟儿跟着探了脑袋出去,车帘外一片荒芜,只有一座孤僻的院落,门外挂着的红灯笼亮着诡异的红光,让人不禁感觉背后生凉。

突然,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,从屋中走出了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,颤颤巍巍地朝马车走来,声音沙哑得过分,像是喉咙曾被烧伤一般,“主子等候各位多时了。”

林靖尘微微睁大了眸子,却依旧保持着镇定,“你是何人。”

司云起拍了拍身侧人的脸,他们四人都已经醒来,可是苏晚却依旧睡得昏天黑地的,没有一丝半毫醒来的迹象。

“阿晚?”司云起皱了眉头,一脸的担忧。

柳烟儿先是轻轻翻了翻她的眼皮,然后一把抓过苏晚的手腕,探着她的脉搏,脸上的神色便愈发的凝重了起来。

一切正常,并没有中毒的迹象,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。

车外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,“这位姑娘只是中了蛊,待各位见了主子,主子自然会将她体内的蛊虫引出。”

老妇人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布袋,轻轻拽开了绑着袋口的红绳,袋中带着荧光的粉末顺着袋口落了下来,她轻轻一吹,便尽数吹到了黑鹰的脸上。

黑鹰的瞳孔渐渐恢复明亮,手傻傻地抓着缰绳,语气慢吞吞的,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

玲珑也在一片喧闹中醒了过来,连忙坐正了身子,待看到面前的老人后,一声惊呼,一下子便慌了神。

“我们现在……该怎么办?”柳烟儿凝了神色,手紧紧抓着苏晚的。

舒牧率先跳下马车,看着面前的老妇人,“还烦请老婆婆为我们引个路。”

司云起将苏晚的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,一只手揽着后背,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腿弯,将她打横抱了起来,紧跟着走下了马车。

“晚晚这是怎么了?”玲珑看着苏晚沉睡的模样,问道。

司云起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老人,“你的意思是,你家主子给她下了蛊?”

“年轻人不必担心。”老妇人眼睫低低垂下,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布袋收了起来,侧开身子,“老奴说过了,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。”

说完这句话,她又好整以暇地看向了柳烟儿,“这位姑娘身上的血腥味似乎有些重。”

柳烟儿神色一变,轻轻地屏住了呼吸,林靖尘走上前,将她护在了身后,手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臂,“还烦请带路。”

院中的景致比起院外似乎要更加荒凉,一片漆黑的小路旁种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草。

玲珑看着脚边一朵红色的小花,刚想伸手去碰,就听到背对着自己走在最前面的老妇人声音低沉地喊了一句,“姑娘最好别碰,若是伤了性命,可别怪老奴没有提醒。”

玲珑吓得连忙缩回了手,紧紧地靠着身边的黑鹰,不敢再轻举妄动。

院子的正中央是一座木制的吊脚楼,周围一圈的木栏杆上还挂着精致好看的铃铛,在晚风的吹拂下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舒牧握紧了手中的剑,轻声说道:“是蛊虫。”

“什么?”林靖尘没有听清他说的话,问了一句。

舒牧看着栏杆上数十个铃铛,又解释了一遍,“那些铃铛里,都是蛊虫。”

老妇人闻言,淡淡笑了,伸手推开面前的一个木门,古老的门受力推动,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声音,“诸位,里面请。”

屋中的环境比院里要亮些,每根柱子上都点着一根蜡烛,点燃的烛芯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,火光在风中跳跃摇曳,却半点不熄。

“你们小心,这间屋子诡异得很。”舒牧在进门前特地交待了一句。

柳烟儿和玲珑忙应下,司云起淡淡地点了头,怀中紧紧抱着紧闭着眼睛的苏晚,此刻眼神冰冷至极。

屋子的正中央,竖着一个火堆,旁边静静地坐着一位少女。

少女身着一套藏青色蓝裙,裙摆上绣的满是花鸟鱼虫的纹案,她的头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银冠,脖子上耳垂上无不是银质的首饰。

少女见几人进门后,缓缓地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,笑着朝众人开口说道:“你们终于来了,我可等了你们一天了。”

声音甜美,如潺潺涓流一般,蛊惑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