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云起从门外走了进来，一双冷峻的眉目紧紧盯着二人。

他本是想着偷偷回来听听看，这二人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他们，毕竟眼缘这一理有着实不可让他相信，没想到，竟然听到了这般秘密。

姜红玉一改方才那般纯真的面容，目光在他身上一顿，依旧不言于色，“你听见了。”

司云起没有说话，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许久，他第一眼见到姜红玉的时候，就觉得她十分熟悉，原来是这样。

她这双眼睛，同苏晚简直是一模一样。

“你说的可是真的？”司云起不急不缓地问道。

孙婆婆听了他这话，皱了眉头，“你这说的什么话，我们还能拿这种事情骗你不成？”

“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在门外，故意说给我听。”

姜红玉冷笑一声，“我骗你有何意义？”

听了她的反问，司云起却未言语，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，“若你说的都是真的，为何不告诉她，若是告诉她，事情不就变得简单得多了？”

“你不用怀疑我，我不会伤害你，也不会伤害那对兄妹，你们也算是对我们姜家有恩，至于戴着玉扳指的那位，只要他不打我们的主意，我也不会下手。”

姜红玉站起身，走到了门口，将门上那扎了半截的簪子轻而易举地抽了出来，插回了发间，“至于我为什么没有说，这是我答应过他人的，我们姜家人，有我们姜家的傲骨。”

四年前，她答应过苏如韵，只要苏晚没有自己查出来，她就绝不会告诉苏晚，任何有关她的身份的事情。

司云起眼里划过一丝暗芒，勾了一个笑道：“你凭什么让我相信，你说的是真的。”

“公子若不信断可去查，苏夫人与我族大巫祝的故事人尽皆知。”孙婆婆跟着走过来，扶着姜红玉的手，“虽然主子早已命人将苏夫人的画像给烧去了，但公子可以去看看大巫祝的画像，毕竟苏姑娘同大巫祝长得简直一模一样。”

“还有刚才，想必公子也见到了，苏姑娘被门外的毒草划伤。”孙婆婆继续说道，“若公子不怕死，可以去试试，那株花草是蛊毒养育的，被划伤之人，当即毙命。”

司云起回忆着刚才的事情，心中有些动荡，但眸色淡淡，看不出情绪。

“你不是一直在纠结为何昨日我说昏睡诀对苏姑娘无用吗？”姜红玉扬唇一笑，“这就是原因，我们姜家的血，这些伎俩对我们天生无用。”

司云起仍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，只是现在微微侧了头，看向一旁的姜红玉，“既然如此，那是司某唐突了。”

他说完，佯作抱歉地行了礼，转身就要离去。

“站住。”姜红玉突然叫住他，“这件事情，你可以去查，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再让第四人知晓，尤其是苏晚。”

司云起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，“正合我意。”

孙婆婆看着司云起的背影，开口问道：“这司公子真的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吗？”

“他不会信。”姜红玉面色忽的复杂，下一刻又恢复成了原样，“婆婆，将祠堂和后院的蛊虫都招回来。”

“主子这是……”

“他肯定会去查，他想查就让他查，反正查出来的真相就只有那么一个。”姜红玉轻轻一笑，说道，“但好歹他也是表姐喜欢的人，若是在我们眼皮底下中了什么剧毒，岂不是平白无故又要被人恨上一次。”

话刚说出口，她又想到了什么，眉头一皱，转头看向孙婆婆，目光中有些埋怨，“婆婆刚才怎么没有告诉我，她被划伤了？”

孙婆婆自知失言，俯首认错，“是老奴的过失，让苏姑娘受了伤。”

姜红玉心中略有些忐忑，苏晚被毒草划伤一事，在她的意料之外，若是苏晚知道了那株花是毒花，而自己却毫发无损，会不会起疑心呢？

若是司云起真的去查了，不知道会不会告诉苏晚呢？

倒时候，她的身世可就不是她想藏还可以藏得住了。

司云起回来的时候，苏晚几人已经吃了许久了。

见他走进屋中，苏晚特地向一旁挪了挪凳子，给他让了一个座位出来，“你不是说去去就回吗？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，菜都要凉了。”

司云起抿唇微笑，“这院子太大，我迷了路，绕了一圈才找到。”

“你怎么这么笨。”苏晚轻轻柔柔的笑了一下，也不再问，用筷子挑了一口菜放到了他的碗中，“你尝尝这个菜好不好吃。”

司云起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，心生疑惑，但还是先夹起来尝了一口。

凉菜刚入口，他就感觉一阵麻意涌上唇舌，下意识地想要吐出来，可看着苏晚期待的小眼神，他忍着口中的不适，嚼也不嚼地将这菜吞下肚中，“……还不错。”

见他如此反应，柳烟儿的表情很奇怪，“云起哥哥，你若觉得不好吃，吐出来就好，不用勉强的。”

“师姐你怎么能这样！”苏晚夹了一口自己吃了进去，“我觉得这个菜味道不错啊。”

司云起盯着这盘菜，眼里若有所思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
苏晚将口中的东西吞下后，跟他解释道：“丫鬟说，这是他们苗疆特有的凉菜，还说什么是用一种特殊的蛊做的，我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好，可是师姐和大哥他们吃了，都觉得不好吃，还说很麻，我也没觉得会麻啊？云起，你觉得呢？你觉得好吃吗？”

司云起看着苏晚的表情，心中一片荡漾，“你觉得好吃就好吃。”

苏晚听了面色发烫，眸光闪了闪，故作风轻云淡道：“怎么能这样啊，吃的当然是不一样的，什么叫我觉得好吃就好吃。”

司云起的目光略过苏晚微红的耳尖，眼底闪过些许笑意，温柔道：“这有什么，往后你喜欢的东西，我便都喜欢。”

“胡说什么呢！”苏晚听着觉得羞恼不已，别开眼不再看他，又夹了一口菜吃。

柳烟儿见状，嫌弃地轻呵一声，“你们俩可闭嘴吧，再说下去，我连晚饭都不用吃了。”

“好吃就多吃点。”司云起没在意柳烟儿的揶揄，又给她夹了块肉，目光又多了几分笑意，“身子刚好，还是要多吃点肉补一补。”

筷子收回来的时候，他又顺手夹了一口苏晚觉得好吃的那盘菜，放入口中的第一瞬，就觉得麻得不行，难以下咽。

他看到苏晚被划伤的右手指尖，如今已经结了痂快要脱落，瞬间敛了笑意，盯着面前的菜，还有苏晚的侧脸。

姜红玉说过，他们姜家人的血对蛊虫有抗力，所以她被毒草划伤，却不会有事。

所以他们几个在马车中因为闻了昏睡蛊而睡着，而苏晚却要用上最顶级的神蛊才会让她陷入沉睡。

还有现在，这道他们觉得受不了的菜，在苏晚的眼里却是美味佳肴。

难道说，苏晚真的是姜家的人吗？

这个姜家还有那个大巫祝到底藏着什么秘密？

深夜，趁着周围人都已经睡下，司云起悄声关上了屋门，走向了一个神秘的楼阁。

他下午同周围的丫鬟确认过，这个屋子里存着姜家的许多事情。

刚走出不远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点声响，司云起手微动，身上的佩剑出鞘，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剑芒，冷声问道：“谁！”

“云起哥哥，是我。”柳烟儿从墙角走了出来，直直盯着他。

司云起皱了皱眉，收了剑，“你来做什么？”

“你又来做什么？”柳烟儿面上不动声色道，“大晚上的不睡觉，特地跑出来，你想要查些什么？”

“你不用知道这些。”司云起望着远处的楼阁，语气飘然。

柳烟儿内心复杂，再挑了眉看向司云起盯着的楼阁，“能让你这么上心的，想必与我那师妹脱不了干系。”

身侧的男人目光微闪，心中有说不出的怅然，语气淡淡：“是有点关系。”

柳烟儿跟着他走进了楼阁，眼中满是疑惑，“这看过去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，怎么不仅没有上锁，甚至连个看着的人也没有。”

司云起蹲在屋门口的地上，看着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浅的某处，云淡风轻的开口道：“或许本来是有的。”

只不过今日，因为猜到他会来，所以才撤去了而已。

柳烟儿眼里闪过深意，抿唇，深深看他一眼，“我今日有注意到，那姜姑娘看小晚的表情不一般。”

司云起伸手推开了阁楼中一个暗室的门，随口答道：“她说阿晚是她的表妹，还让我替她保密。”

柳烟儿往前的脚步微顿，“那你就这么告诉我了？”

司云起勾了唇有些凉凉的道：“她只让我瞒着阿晚，又没说不能告诉你。”

柳烟儿咬牙盯着他，还真是老狐狸。

“那你信吗？”她又问道。

“信不信，得等看到证据再说。”司云起借着微弱的烛光，在书柜上翻了起来。

半个时辰后，二人前后脚从楼阁走了出来，柳烟儿想着方才从案本中看到的事情，还有画卷中那双跟苏晚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，心中莫名的有些惆怅。

“阿满。”司云起的话语中含着淡淡的忧愁，“这件事情，还是瞒着吧。”

柳烟儿点点头，闷闷地应了声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
若是让小晚知道，自己的母亲是受了父亲的蒙骗，而自己的出生只是父亲为了能得到权力和地位的工具，该有多难受。

真相，还是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