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局中之局

“老头子,回来了啊?今天又有什么活吗?”老汉揉了揉肩膀,“可别提了,给城西的那个丁家媳妇看病,真是看得我腰酸背痛,媳妇儿,晚上你给我按按肩膀啊。”

妇人将饭装到碗里,走上前给丈夫摁着肩,“丁家媳妇?那个嫁到丁家三年还没有怀上的那个?”

“不就是她。”老汉叹了口气,“三年还没怀上个孩子,哭着来问我怎么办,那我啷个知道,随便给她开了个安神药回去喝了算了。”

突然,门突然被强硬地撞开,门外的玲珑带着三两个壮汉走进屋里,“你就是在城西巷子开铺子的张神医?”

被称作张神医的人站起来,瞬间慌了神,“你,你们是谁!”

“有人花三十两银子买你的命。”玲珑手中抓着一大个钱袋子,装得满满的,将视线移了开来,看向身后的人,“还愣着干什么,动手吧。”

张神医吓得跪在地上,“姑奶奶啊,小的什么也没有干啊!”

“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还不明白吗?”玲珑蹲下来看着他,“连砒霜都敢卖出去,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?”

“啊?”张神医双腿发颤,“姑奶奶饶命啊,小的真的只是骗骗钱财,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!这种伤人性命的事情就是给小的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做啊!”

与此同时,黑鹰在桐县的另一头一脚踹开一个小作坊的门,“哪位是何大夫?”

何大夫正在与妻儿吃饭,此刻见到来人,连忙将妻儿护在身后,瞪大了眼睛,质问道:“你们是谁!怎么能乱闯我家!”

“有人花三十两买你的性命。”黑鹰扭了扭脖子,伸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收拾,“我,就是送你上路的人。”

……司云起带着苏晚站在一家烟草铺的门外,她疑惑道:“这里不是烟草铺子吗?”

“这里可不是普通的烟草铺子。”司云起敛眉道,想要笑,却觉着嘴角一阵疼痛。

苏晚见状,有些想笑又不敢笑。司云起故作无恙地继续说道:“明面上是贩卖烟草,背地里却干着祸害人的勾当。”

他们问了街边的乞丐才知道,这家铺子的万老板曾经也算是药铺的伙计,后来贼心起来了,就办了个烟草铺子,背后却在贩卖一些官府明令禁止的禁药。

“他们涉及到的东西多得很,区区砒霜不在话下。”苏晚抓着手中跟玲珑同款的装满石子的钱袋,“那我们还等什么。”

她冲司云起点了点头,踹开铺子的后门走进去,万老板正在后院藏着什么东西,见有人进来,破口大骂:“你是哪来的小杂种!”

苏晚微微一笑,“有人花三十两买你的性命。”

“啊?”万老板瞳孔瞪大,就要往身后跑去。司云起脚尖一踮,翻身到他跟前,“想往哪跑?”万老板吓得腿软跪地,“大侠饶命,小民什么也没做过啊!”

“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”苏晚从靴子里掏出短刀,在手中把玩着,“你将那砒霜卖给别人的时候,怎么就没有想过今天呢?”

砒霜?闻言,万老板心口大怒,一口吐沫喷在地上,“那该死的祸害,说好的事成之后分老子一百两银子,老子还真以为有这么好的生意,敢情是在这里等着老子。”

苏晚和司云起相视一眼,嘴角微微翘起。万老板被抓之后,不仅供出了周正来他铺子里买砒霜的事情,还跟想要报仇似的把那周正的身世说了个明白。

原来那素娘还在春风阁的时候就与周正好上了,那时候的周正还只是谭府的一名小侍从,后来两人谋计着要干票大的,就由着周正带着谭老爷来春风阁听曲,素娘也就因此进了谭家的门,周正被提拔做了管家。

谭老爷不爱管府中的事情,那谭毓兰又是个小家子,干不了大事,于是两人这几年联合起来,吞了谭府大半的财产,就连素娘那儿子焕哥儿也是周正的种。

不过后来他们俩人在后院相会时候竟然被谭毓兰发现了,谭毓兰是个没有脑子的,但她身旁的陆兆可不是个好惹的,素娘第一次见到陆兆就觉得这人会是他们的大碍,与周正商量过后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杀了谭启仁,嫁祸给谭毓兰。

他们找了万老板买了砒霜,利用素娘私奔的事情,提前在谭启仁的糕点中下了毒,然后将砒霜藏在了谭毓兰的枕头底下,再引大家一起到毓兰的房中,翻出那没用完的砒霜,如此一来,刚好将他们一网打尽。

但陆兆顶罪这一事情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,竟没想到这陆兆看过去聪明,原来是个恋爱脑,这下可正好合了他们的意,直接将谭毓兰赶出了府,这谭家只剩焕哥儿一个孩子,家产就都是他们二人的了。

不到半日,真相大白,素娘和周正被判了死刑,万老板的店铺被查收,陆兆无罪释放,谭家的基业在谭家族长的见证下归还给了谭毓兰,念在焕哥儿年幼,官府没有定他的罪,将他送进了收养孤儿的一所收容所中,有专人照看长大。陆兆出狱的这一日,谭毓兰与他特地前往万山寺,向众人谢恩。

谭毓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,“多谢司大人救命之恩。”玲珑在司云起的示意下连忙将人扶了起来:“姑娘快快请起。”

“大人之恩,小女无以回报。”谭毓兰垂眸。

玲珑听着这和话本一样熟悉的话语,脱口而出道:“……谭姑娘这是要以身相许?”

“这……”谭毓兰脸一红,看了眼司云起后,退到陆兆身边,“大人之恩,小女愿以百两以回报,但以身相许……这……”司云起皱眉,“玲珑,休得胡言。”

“谭姑娘不必在意。”司云起道,“我这丫鬟年纪小不懂事,司某也已有了心上人。”

一句心上人,从他口中道来,惹得苏晚耳尖都发了红,心间也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一拍,低头不敢言语,林靖尘看到后,心里一痛。谭毓兰看了眼苏晚,轻声笑道:“那便祝司大人与那位姑娘白头到老。”

“多谢。”司云起余光看了眼躲在一旁的某人。陆兆放开握住谭毓兰的手,朝着众人抱拳,“小民陆兆多谢各位大人救命之恩,大恩大德无以为报,唯有……”

“行了,我们也不需要你回报些什么。”苏晚截了他的话头,紧接着问道,“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”谭毓兰淡笑,启唇道:“待父亲的丧事办完之后,我会将谭府的房屋给卖了去。”

“卖了?那你们住哪?”

“陆大哥在城乡有一处田地,我们打算将谭家的钱财都捐出去,捐给那些贫困的人,还有那些像焕哥儿一般失去父母的孩子。我也会经常去看看焕哥儿,只是希望焕哥儿长大之后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,而不是同他的父母一般。”

对于谭焕这个弟弟,谭毓兰也算是看着他出生长大,照看了他三年,对他的感情倒是也深些,只是没有想到最终杀了自己父亲的竟然是素娘和周管家。

“我们想好了,以后的生活靠我们自己。”谭毓兰看向陆兆,“只要有陆大哥在,这世间再多苦痛,我也不怕。”

陆兆握紧了她的手,“以后我也不会让你吃苦的。”

“事情都解决了,我们也要告辞了。”苏晚抿了抿薄唇,笑言,“这两日在桐县停留乃是意料之外,我们也要抓紧时间离开此处。”

“既然几位大人还有要事,那毓兰也就不远送了,这些糕点是我亲自做的,算是一份心意。”谭毓兰将手中准备好的糕点递给苏晚,淡淡一笑,“将来天高路远,希望还有机会能够再见。”

二人走后,几人重新规划了出发的路线。黑鹰指着地图说道:“桐县离金州也就八十公里的地,且一路上都是平地,我们明日辰时出发,只需要两三个时辰,估计午时左右就可以到了。”

“那好,这两天大家都累了,尤其是昨天又演了这么大一场戏,大家都好好休息一阵,明日我们准时出发。”

苏晚柔声道。玲珑在一旁吃着零嘴,嘴里嘟囔着,“其实也没多累,就是还要感谢那丁大人愿意借几个人来陪我们演,不然我还真担心凭我着威慑力镇不住那些江湖郎中呢,不过还要多亏了司大人的计谋,才这么顺利。”

林靖尘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,此刻突然站起身来,“你们先聊着,我有些累了,先回去休息。”

“殿下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玲珑不解地问。墨影看了眼苏晚和林靖尘,一言未发,也跟着出去了。苏晚看着林靖尘和墨影相继离开的背影,眼底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懊悔。

“小白,你跟玲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。”司云起淡淡开口。黑鹰明白司云起的意思,不顾玲珑的反对,将她拽出了门,还顺便将房门给关上了。

司云起抓住苏晚的手,垂了眉眼,安慰道:“不必如此,这并不是你的错。”苏晚看着自己的手,还有他的,“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呢……”

若不是她有计谋的出现,假冒了舒婉的身份,结果还是自己没有控制住感情,喜欢上了司云起,林靖尘也不会如此难过。

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真相说出来。”司云起注视着她的眼睛,带上了探究的意味。苏晚心猛地一跳,指节都泛了白,“什……什么?”

“阿满。”司云起放低了声音,问了句,“不是跟来了吗?”空气安静了须臾,苏晚闭上了眼睛,苦笑出声,“真不愧是司大人,是我小瞧了你,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。”

“并非是你瞒得不好。”司云起摸着她的头,脸凑近了些,启唇在她耳边低声说,“是我过于注意关于你的所有事情罢了。”

“事到如今,你竟然还这么相信我吗?”

“那你又是否相信我?”司云起反问道。苏晚顿了许久, 终是忍不住鼓起了胆子来, 将目光抬起,看向了他,“从小到大,我不相信除了师父和她以外的任何人,但既然你愿意相信我,我愿意赌一把。”

不是相信你,而是相信我自己的心。“那好,既然我为你保守了秘密。”司云起嘴角微微翘起,“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?”

苏晚:“……啊?”

“我不要求你什么,只要向你讨一个要求。”苏晚轻颤着的一排睫毛宛若羽扇般, 轻轻扫动着,红唇嘟起,撒娇似的抱怨,“你这是趁火打劫!”